前年生辰他醉酒发疯,掐着人脖子问你凭什么活着,顾辞咳着血说的却是:烈酒伤身,属下给主人煮碗姜茶如何。
多可笑啊,顾辞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,自己的心甘情愿。
可他一次又一次把这些当作了不怀好意。
“你...”沈怀卿刚缓下的情绪被生生带动。“三年...你为什么...不说...”
顾辞发笑。“说什么?说我父亲害你爹娘时,我的无能为力?还是重逢时,说我对你那见不得光的心意?沈怀卿...以那时你对我的恨,我若说了,还有命能活到现在吗?”
这句话终于击碎了沈怀卿最后的防线。
他踉跄跪倒在地,六年来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。
是他亲手把捧来真心的人,作践成了不敢言爱的样子。
他都不知自己现在该高兴,还是该难过。
顾辞对他,不是赎罪,不是愧疚,而是真真切切地爱意。
可这份认知却让他几近窒息。
可这三年,他甚至... ...差点杀了他。
“我... ...我该怎么办... ...”
该怎么道歉?该怎么弥补?该怎么才能让你再看我一眼?
他颤抖着伸出手,却在快要触碰顾辞衣角时瞬间僵住。
他还有资格碰他吗?
顾辞心脏跳的剧烈。
他从未想过,有朝一日会将这些隐秘的心思剖白于人前。
或许是沈怀卿那句‘我要你心甘情愿’太过可笑,又或许是他终于厌倦了这场自欺欺人的赎罪。
横竖都要走了,藏着掖着这么多年,倒不如撕开那道腐烂的旧痂,让脓血流个干净。
反正最坏的结果,不过是沈怀卿觉得恶心。
可那又如何呢?他连鞭刑烙印都挨过来了,还怕这点难堪吗?
他上前蹲下,直视沈怀卿。“我对你...从来就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忠心。沈怀卿,这下...你还要留我吗?”
沈怀卿抬起泪眼,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不留了。”
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,他看见顾辞眼底的光无声地碎裂。
可那人只是平静地笑了笑。
似乎早已猜到他会这么说。
“地上凉,主人起来吧。”
沈怀卿看着他,面目归于平静。好似心底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。
沈怀卿借着顾辞的搀扶站稳,忽而开口。“想好去哪了?”
顾辞点头,“温大人曾说,云梦城外百里山林,适合长住。我会去那。”
“何时去?”
“等该死之人伏法。”
沈怀卿坐回床沿,重新调理了下气息。“那这段时间,你可还是我千面阁的人?”
顾辞不解,双膝落地。“是,”
“我爹娘的墓碑在后山,我要你...替我去祭拜。”
“什么... ...”
“这是命令,守够七天,才许回来。”
“是...”
顾辞起身,复杂的看了沈怀卿一眼,而后转身离开。
房门轻轻合上,沈怀卿的手指紧拽,直到掐进血肉。
他盯着那扇门,许久未动。
顾辞以为他不要他了。
可沈怀卿比谁都清楚,他不是不要,而是不敢要。
他怕自己再伤他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