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武和祁战都愣了。
“沐大将军,你这才来咱们大玄呢,咋能让你去送命?不行不行!”
“沐大将军,要上也得是我俩晚辈先上。”
沐承摆摆手道:“后生可畏啊,在你们身上,我也看到了大玄的将来,你们还很年轻,还有大把时间为天下百姓做贡献,别浪费了。”
他又看向坐在王座上的那道年轻挺拔的身影,眼里露出欣慰又坚定的神情。
“大玄君上不惜撼动自身王族也要为民除害,这等魄力,放眼天下没有其他君王可望其项背,我愿为之赴死。”
说完,他深呼吸一口气,郑重迈开脚步。
“沐大将军,你的好意,下官先代君上领了,”李鹞照样将他拦住,正色道,“不管是他俩还是你,只要你们任何一人现在出手将荣瑞公砍了,诸多文官大臣依然会给君上造成巨大压力,朝堂必然动荡。”
“这……”沐承眉头紧皱,凝重了表情。
段武快要炸毛了,“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,我说李大人,你倒是想个办法啊。”
李鹞听出了段武生气埋怨的意思,安抚道,“冷静冷静,君上已有对策,只是君上还在观察情形,给大臣们机会。”
“是么,你可别骗我。”段武眯起眼睛。
李鹞笑了笑,“你难道还不相信君上的本事么?”
“也对……”段武挠头,“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……”
大殿内,此刻为荣瑞公求情的大臣们已达到了在场人数的三分之二。
其余三分之一虽然没有求情,却都选择了保持沉默。
仅有极少数想要支持萧启棣的,可是碍于眼前一边倒的局势,只能欲言又止干着急。
荣瑞公逐渐回过神,重拾了心中的底气。
双手撑着椅子慢慢坐下,用袖子擦干净满脸冷汗,下意识露出一抹得意神色,但被萧启棣看似没有情绪的眼神扫了一下之后,他心脏猛地一颤,赶紧低下了头。
“这小子……”
荣瑞公暗暗咬牙,兀自分析,“这小子的冷血无情程度,实属罕见,说不定……他一动怒,都不会管这些大臣们的想法。”
“嘶……不行不行,是我低估他了,我得给他点台阶下。”
“否则,大玄萧氏王族,真的会被这个六亲不认的东西给灭掉。”
思索一番之后。
荣瑞公调整情绪,努力挤出一副哭相,突然跪伏在地,嚎啕大喊道:“君上啊!我错了!我错了啊!”
他这一嗓子,惊得其他正在苦口婆心劝萧启棣的大臣们齐刷刷闭了嘴。
大殿瞬间鸦雀无声。
“真是稀奇,荣瑞公竟然知道错了?错哪了?”萧启棣这才开口,似笑非笑意味深长。
荣瑞公额头抵着地面,用号丧一般的哭腔说道:
“我错在……错在太把自己当回事!”
“君上的父亲、君上的祖父、乃至君上的曾祖,都不止一次告诫我,数百年前,都是因为有着亲族相助,才能在这世间有大玄一席之地!”
“萧氏王族无数人,为了大玄抛头颅洒热血,才换来了大玄的一切!”
“所以,君上的父亲、祖父、曾祖,也都曾叮嘱我,不论如何都应当继续维护大玄,也应当照顾好萧氏王族成员们!”
“此三代先王,无一不告诫我,需尽力保障王族们的生活,否则乃愧对先祖亲族。”
“我便视先王的嘱托为毕生心愿,殚精竭虑为王族考量谋划,这也是为了给君上分忧,好让君上不必分心费神来照料王族,可专心致志掌管大玄江山!”
荣瑞公越说越激动,从一开始的假装哭嚎,逐渐说得真开始涕泗横流。
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让一些大臣都跟着哽咽起来。
萧启棣内心毫无波澜,一手托腮,淡淡道:
“荣瑞公你先停一停,别哭断气了。孤怎么没听说过先王有嘱托你来照顾王族成员?孤倒是曾听说,父亲、祖父、乃至曾祖,都曾提醒王族众人,越是身份尊贵,越要自知收敛,越该体恤百姓。为何跟你嘴里讲出来的,不一样呢?”
荣瑞公连忙回答:“君上儿时久居荒国,不知我方才说的先王嘱托乃正常之事,只因那都是先王私下交代……若非情不得已,我实在不愿说出来。”
“好,很好,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,”萧启棣笑容泛冷,“那你告诉孤,先王这些嘱托,与你和一众王族所做所为,有何关系?又与你一开始说自己知错了,有何关系?”
荣瑞公继续边哭边说:“正因为我铭记先王之托付,才不遗余力为王族谋求福祉,不知不觉中,无意间做得过头了些……这便是我错的地方。君上,我本是一片好意,奈何心系王族过于急切,便失了分寸,还请君上……念在我并非恶意的份上,给我和萧氏王族一个改过的机会。”
此话一出,不少大臣当场哭出声。
纷纷抹泪赞叹荣瑞公用心良苦。
还说他做的那些事皆为情有可原,万万不能以罪论处,否则会令人心寒。
甚至还有人说,王族先祖为大玄牺牲太多,如今大玄强盛了,即便苦一苦百姓,让王族成员享享福,也是百姓们的荣幸。
若没有大玄王族,又何来大玄百姓生存的家园。
他们就算拿出血汗钱供养王族,都是理所应当,如果大玄百姓有不满,那便是百姓们没有觉悟,决不能反而怪罪到王族头上。
听着诸多大臣这一堆真情实意的言论,萧启棣虽然面色依旧平稳,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。
在没遇到宁锦璃之前,他本就意识到了王族权贵的弊病。
在遇到宁锦璃之后,不仅听她说了很多后世之事,还在她的帮助下,学会了她所处时代的文字。
于是,萧启棣在这好几个月以来,即便因诸多国家之事忙到天昏地暗,动不动就得几天几夜没空休息,也依然极力挤出时间,阅读宁锦璃给她的书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