廊下冷风掠过十七的袖口,将那股若有若无的墨玉香送到了温瑾川鼻尖。
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,刚进门十七便等不及的从怀中取出个锦囊。
“我路过西市时...看到这个。”
锦囊里躺着枚书签。
由精玉打造。
寸余长短,被磨得温润生光。
温瑾川捏在指间转了转,眸子里的惊讶一闪而过。
这玉是上好的北疆寒玉,价比黄金。
他忽然低笑出声:“攒了多久的月钱?”
十七无语,他有没有月钱温瑾川不知道吗?
“是拿了陛下赏的紫金纹佩,当掉了,换了七千两。”
温瑾川指尖一顿,眉头微挑:“紫金纹佩?”他忽地失笑,“那东西可不止五千两。”
十七一愣:“什么?”
温瑾川抬手,手指微屈在他额前一敲,语气无奈又好笑:“傻子,那块玉佩是前朝贡品,单是上面那颗珠子就值万金。”他低叹一声,“我们的十七,被人骗了。”
十七怔住,耳根烧了起来。
他抿了抿唇,从腰间解下钱袋,一股脑塞进温瑾川手里:“剩下的,都在这儿了。”
温瑾川掂了掂钱袋,里头银两所剩无几,看样子为了这枚寒玉书签,十七几乎倾尽所有。
他眸色微深,指尖摩挲着钱袋,问道:“就这么点家底,也敢去买价比黄金的寒玉?”
十七别过脸:“想送你。”
温瑾川静默一瞬,将钱袋重新塞回他手心:“收着。”见十七想推拒,他声音低缓,“下次再想买什么,直接来找我。”
“我没什么想买的,这枚书签也是偶然看到。觉得...你会喜欢。”
“你认为我会喜欢,就把你哥赏你的御赐之物当掉?”
十七抿唇:“反正,我也不爱戴那些东西。”
“那也不能随便让人骗了去。下次若再遇见喜欢的,直接告诉我,我替你买。”
十七皱眉:“不一样。这是我送你的,你自己买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温瑾川挑眉。“按你这买法,你哥给的那些还够买几次?”
“别的配不上你。”
温瑾川见他这副模样,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,语气放软:“这寒玉书签,我很喜欢。”
他指尖一挑,将那枚寒玉别进十七的衣襟:“既然要送我,不如现在就让我用上。”
十七下意识按住胸口,玉的凉意透过布料贴进皮肤。
他张了张嘴,还没出声,温瑾川已经俯身凑近,呼吸掠过他耳畔:“十七,你让我想起了一年前。”
... ...
——
“喝完睡会儿。”沈怀卿端了碗药汤进来,语气生硬。
顾辞僵硬接过。
一口气饮尽,随后将碗搁置在了床头。
“我睡过了,在守墓的时候。”
沈怀卿冷笑,突然俯身按住他肩膀。
顾辞猝不及防被压进锦被里,后脑撞上软枕的瞬间,沈怀卿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。
那双以往总是带有恨意的眼睛此刻近在咫尺,顾辞却愣住了。
今日好生奇怪。
沈怀卿眼底的那抹恨已经消失,他甚至还看出了一丝...
心疼?
幻觉吧...
对...
一定是幻觉。
沈怀卿怎么可能会心疼他?
顶多是愧疚以及...
可怜。
“顾辞哥哥什么时候学会对我撒谎了?”沈怀卿的拇指擦过他眼下青黑,“你告诉我,跪着怎么入睡?”
被按住的是偏头避开他的触碰,喉结滚动:“可以。”
回答的不带任何迟疑,倒让沈怀卿的手收紧,指节抵在顾辞下颌,迫使他转过脸来。
“可以?”
顾辞睫毛颤了颤,沉默片刻:“主人不知道,伺候您的三年来,属下大多数需要跪候。次数多了,便也能睡着。”
沈怀卿呼吸一滞。
顾辞好似是故意刺激他。
他知道,现在的沈怀卿对他有愧,他越是提起从前,沈怀卿对他也就越好。
他心思很深,不过是想在离开前,多在心里存下一点沈怀卿的好罢了。
对,就是这样。
愧疚吧...
可怜他吧...
把这些好都给他,让他带走。
沈怀卿按捺心中苦涩,收回那双心疼的眸子。
既然自己答应放顾辞走,便不能让他有任何负担。
他得让他安心的离开千面阁。
“那照这么说,我让你去我爹娘墓前守七日,你倒是睡了四日?”
顾辞愣了愣,下意识撑起身子:“不是...属下每日只睡了一小会儿,若主人不高兴...属下可以去补回来。”
沈怀卿再一次将他按回去,“补什么!顾辞,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年罚你罚得还不够?”
顾辞怔住。
沈怀卿却已经松开他,转身走到窗前,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。半晌,他才冷冷开口:“躺好,睡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