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见顾辞跪地,心中不忍,上前一步道:“既然我们答应了,便会做到。你放心。”
他话刚出口,下意识地瞥向温瑾川,见对方神色阴沉,立刻噤声,讪讪地退后半步。
温瑾川的目光在顾辞身上停留片刻,终于开口:“我既答应过你,便不会食言。”
顾辞肩膀一松,再次叩头:“多谢温大人。”
“起来吧。你祖母需要静养,先回去再说。”
沈怀卿站在一旁,喉结滚动,却终究没说什么。
屋外,余晖将树影拉得斜长。
十七牵着马过来,温瑾川直接跃上马背。
顾辞刚要上马车时,沈怀卿忽然伸手拦住他:“你... ...”
“怎么?”
沈怀卿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硬邦邦道:“没什么。”
顾辞扯了扯嘴角,绕过他进了马车。
马车内,老夫人已经睡去。
他习惯性地跪坐在角落,双手搭在膝上,垂着头。
可等了许久,马车都开始启程,却始终不见沈怀卿进来。
他皱了皱眉,犹豫片刻,伸手掀开了车帘。
车头处,沈怀卿正背对着他,一腿曲起,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,另一只手握着缰绳,和车夫一左一右坐着。
春风拂过他的发梢,衣袍微扬,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。
顾辞怔了怔,忍不住低声问道:“主人... ...为何不进来?”
沈怀卿头也不回,语气生硬:“瞧不得你跪,看着心烦。”
顾辞指尖一颤,低声开口:“您是主人,哪有主人替奴隶赶车的。若是不想看见我... ...属下下车便是。”
话音未落,沈怀卿压着无语回头,瞪了他一眼,语气不耐:“你听不懂人话?”
顾辞被他瞪得一僵,还未反应过来,沈怀卿已经冷哼一声,呵斥道:“坐好!再废话就滚下去。”
闻言,顾辞眨了眨眼,只好退回车内。
车帘落下,隔绝了视线。
沈怀卿烦躁地啧了一声,握紧缰绳的手稍许用力。
他到底在闹什么脾气?
他自己也说不清。
暮色临近,一行人终是停在了千面阁大门前。
沈怀卿吩咐了几句后,众人散去。
顾辞掀起车帘一角,没有下车的动作。
“主人...属下...想带祖母去大哥那...”
沈怀卿的背影僵了一瞬。
证据刚找到,就迫不及待要走了吗?
不是说帮他报完仇再离开吗?
多留一个晚上都等不了了吗?
他...到底是有多不想待在自己身边?
沈怀卿没有回头。
侧过脸,看不清什么表情。“随你。”
短短两个字,顾辞哽住了喉。
他还想说什么,可沈怀卿已经利落地跳下车,头也不回地大步迈进门槛,长衫在风中翻卷,转眼便消失在大门之后。
顾辞望着那背影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他转向车夫:“劳烦再送一程,去附近的茶庄。”
——
温瑾川径直踏入房间,沉着脸将那些铁证掷在案上。
随后掏出纸笔,一气呵成。
十七轻手轻脚推门进来,捧着新沏的热茶在他面前站定。
心里像揣了只小鹿,七上八下的。
给沈怀卿下药那档子事儿,也不知道温瑾川的火气消了没有。
他暗自琢磨,这回可得好好表现表现。
虽说温瑾川对他不会真的怎么样,也从不曾真正重责过他,可往日里,也实实在在挨过他的板子。
想起当初那几十板子,打得他皮开肉绽,至今想来还有些作痛,着实让他心有余悸。
咽了口唾沫,在离案面还有几步的距离跪下。
将茶盏高举过眉。
茶杯里的热气氤氲而上,模糊了他讨好般仰起的脸。
“这么晚了,明日再...”
话音未落,毛笔突然横拍在砚台上,惊得十七立即低头。
“现在倒学会装乖了?给人下药时,怎么不见你这般乖巧。”